为人君而不知《通鉴》,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恶乱而不知防乱之术;为人臣而不知《通鉴》,则上无以事君,下无以治民;为人子而不知《通鉴》,则谋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后。《通鉴》不特记治乱之迹而已,至于礼乐、历数、天文、地理、尤致其详。
读者如饮河之鼠,各充其量而已。(宋·胡三省评)史家两司马,屹立山巅上。
著作留后世,光耀满中华。司马光司马光殚精竭虑一十九年,终成一代著作,《资治通鉴》自问世以来,备受世人瞩目。作品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起,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征淮南停笔,涵盖16朝1362年的历史。作为我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在官修史书中占有极重要的职位,是后世研究历史的主要史料内容。
“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故得名《资治通鉴》。294卷,300多万字里浓缩了1362年王朝兴亡的履历教训,满满皆是一个臣子的赤诚忠心。在北宋“积贫”、“积弱”的大情况下,想从前代得失里寻求破解之法,是通例,也是创新,不仅为政者,普通黎民也能从中收获一二。
然而能通读《资治通鉴》原文的人很少,时代变换,古文艰涩难明,如何让这部巨著走入寻常黎民家?柏杨先生做了这个先驱者,把卷帙浩繁的著作译成通俗易懂的白话文,让读者在徜徉史海的旅程中倍感亲切。柏杨先生对比柏杨先生与司马光的人生履历,我们能从中看到几分重合之处。
司马光少年天才,七岁砸缸救友,十四岁栈道刺蟒,博闻强识,官至丞相,因不满王安石变法被贬官驱逐,一生为人忠直严谨,被赞为“儒家三圣”之一。柏杨先生求学之路艰辛异常,曾在许多学校念书,但没拿过一张文凭,为上大学数次使用假学历证件,曾被教育部“永远开除学籍”。因“鼎力大举水手事件”被关押九年,怀着对祖国、对人民挚爱又悲愤的情感写下《貌寝的中国人》一书,成为中国人的尊严之师。
因为一部《资治通鉴》,相隔千年的两位大师在历史轨道中相遇,一古一今,一诚一直,道不尽的沧桑感伤,诉不完的家国衷肠。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今年3月7日恰逢柏杨先生百年诞辰,人民文学出书社再版的36卷本《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重温经典中融入一抹哀思,在历史的海洋里感受无边的人文情怀。
有幸收到了其中的第二十五本——《恐怖世界 恶妻恶女》,读罢,对武则天到李隆基之间的这段历史有了更深的明白。武则天,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天子,在男性掌权的朝代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自母系社会衰落以后,女性从来都被当做隶属品,其职位不值一提,直到武则天上位称帝,建设南周王朝,世人惊惧又顺从,惊的是女性也可以统治一国,发号施令;顺的是上位者的威严,与男女无关。
柏杨先生称“武曌是中国历史上空前乐成的第一位铁娘子,也是一个恐怖的怪胎”,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武则天的履历完全是今世女性励志范例,从后宫秀士一步步发展为绝对权力掌控者,14岁入宫,67岁称帝,53载刀光血影都化作历史中的一粒灰尘,被风吹散,为了追求权势,她更是屠戮无数,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血,只要能铺平门路,一切都可以放弃,没有亲情,毫无温度,确实差别凡人。武则天画像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武则天能称帝立国,这其中必有过人的胆识和惊人的盘算,不输前人,甚至更为精彩。她重视农业生产,坚定“开国之本,必在务农”,没有因为自己身世商家就忽视社会生长实际情况,甚至唐高宗在位时,就上疏《建言十二事》,第一条就是“劝农桑,薄赋役”,推行均田制,重视兴修水利,亲自督编农书《兆人本业记》发表天下。
从这一点来看,武则天知晓民间痛苦,紧抓黎民生存命脉,做到了上位者最基本的要素——民心。不拘一格起用人才是武则天当政时期最显著的一个特点,“九域之广,岂一人之强化,必伫才气,共成羽翼”。
求贤若渴在武则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隋王朝创设科举,子弟人生长完善,殿试、武举的设立让官员文武比例越发合理科学,狄仁杰、姚崇、裴休俭、唐休景、徐有功等一大批名传后世的贤能人士入朝为官,共保王朝基业不停。如此好事,武则天摸准了上位者的治理手腕——人治。坐得了山河自然就要保山河,领土完整不容侵犯,虽是一介女流,家国一体从未改变。吐蕃贵族入侵骚扰,我方必坚决反抗还击,绝不手软。
趁吐蕃内乱?,派兵收付安西四镇,复置都护府,牢固西北边防,买通到中亚的“丝绸之路”,确立唐王朝对天山南北的绝对统治。不投降,不纳贡,坚决捍卫一个上位者的尊严——主权。武则天画像在位短短十五载,好事远达当今时。
然而,柏杨先生在这本书里并不想夸耀武曌女帝的功勋政绩,而是瞄准了她的痛点不停放大,将她的统治时间命名为“恐怖世界”,盖棺定论。女帝上位,人心不稳,绝对的权利岂容他人质疑,政治冤狱不停于耳,法官特务竞争上岗。请君入瓮、杀光全族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周兴、来俊臣、侯思止、索元礼之流充当了帝国平稳过渡的爪牙,前期没有流出的鲜血后期喷涌而出。
清除异己,李姓皇族杀光殆尽,密告盛行,风吹草动皆是铁证如山,宁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人人活于恐怖之下,这十五年统治又像是人间地狱,惨绝人寰。细细想来,这雷霆手段敷衍的谁?不外是李姓皇族以及他们的拥趸者,这也是历朝统治者最常用的手段。皇位传承,名正言顺尚且有不满私议者,更况且从夺取了李家山河的武则天,她的平息之路比别人走的更艰难,也更为简朴粗暴。
神龙政变后,山河回到李显手中,但常年活在母亲阴影之下的一代帝王还是绕不外懦弱无能的宿命,他的二任妻韦皇后以及女儿安乐公主想要效仿武曌建设一代王朝,所以毒死李显自立,效果很快被诛杀,果真是“恶妻恶女”。继任者李旦面临和先祖李渊同等田地,儿子过于精彩,皇位被人觊觎,只不外他选择退居二线,制止了兄弟相残的局势。
李隆基同样面临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太平公主,可局势无法逆转,太平只能失败自杀。武则天画像自武则天以后,韦皇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她们的野心为何会失败,柏杨先生给了一种解释——对于权力的渗透。武则天于高宗在位时就掌握权力中枢,所以改朝换代以李姓皇族的流血牺牲实现过渡,然尔后来的几位效仿者没有认清时局,只妄图通过外貌的镇压实现控制朝局,无异于以卵击石。
先生的分析鞭辟入里,但我认为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武则天的绝对政治才气。她身世商贾之家,对黎民人事尽知,从秀士上位,对于人性的掌握分绝不差,浸淫权谋之术多年,一步步渗透权利中心,不急不躁,最终拥有绝对权力。从农事、选人、军事各方面足以看出武则天具备了一个及格的统治者应该具有的政治素养,民生是国之基础,人治是治理现实,强悍才气命令天下。其实,在书中的字里行间几多也能反映出作者柏杨先生对于女性统治者的的一些排挤心理,书中多次提到武则天的情夫,韦皇后以及安乐公主的淫靡生活,而对于男性统治者的私欲则是一笔带过,这么一对比,就显得有些刻意突出。
陕西乾陵的无字碑至今依然伫立在风中,一代女帝的功过是非自然留给后人评说。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总而言之,柏杨先生还原了一个可进入的历史世界,把这部天家得失兴衰之书带入寻常黎民家,让我们在历史沧桑中感悟巨变洪流,意会做人处事之道,用先人之言到今日之变,可以自淑,亦可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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